关注南乐教案---------南乐案记



1/20/2014

王胜生  2014 年 1 月 20 日

1 月 10 日再次来到河南省检察院控诉室,门紧闭;来到河南省公安厅的控诉信访室,询问 2013 年 12 月 25 日控告的处理(控告:南乐城关派出所非法推打、拘留毛恒凤等 4 位上海公民,非法拘留、殴打曹楠,非法拘禁夏钧等几位律师和公民,非法驱逐外地到来的基督徒),之前做访谈笔录的警察推说领导 26 号等我们了一天,问其为何留有我们三个人的电话却任何通知都没有,他却离开躲起来,由上次把我们控告书扔进垃圾桶的那位警官出来办公,这位回复的口径变成了:会移交南乐处理,南乐不处理他们也没办法。曹楠等质问他到底是谁的控诉部门,他回答:不要在这里拉屎,这里是给你们吃饭的地方。曹楠于是反问:我们在这吃饭,你在这儿拉屎?!

曹楠和河北大名的牧师因均在南乐遭殴打,故两人重新填写控告材料递交河南省公安厅,收材料人说 2 个月的处理期限。河南省公安厅的处理和态度让人理解:为什么会有连绵不绝的上访和越级上访,为什么南乐基督徒去北京上访。

和李静林律师,任天堂一起于第二天(1 月 11 号周六)到南乐,这个没有人身安全保证的地方锻炼了防迫害能力,我们试图尽量不和提供帮助和便利的基督徒们多接触,以免给他们和家人带来不便或麻烦。南乐县的中心教堂被列为危房,政府人员把控禁止入内(门前祷告也被驱赶、推打),信徒们不仰重但县政府钦点的一位叫代占民,在自己负责但废弃的冷冻厂做临时聚会点,据说该冰库比中心教堂还更古老,因此南乐县的主日聚会并没有恢复。

1 月 12 号(周日)基督教主日聚会,赶到一个村教会,院子收拾得利落,屋内十排长椅挤满了人,还有人在后面干脆站着。带着孩子的,拄着拐杖的,都是从各方赶来聚会的,衣着俭朴、面经风霜、粗糙的手,不忘认真地往捐助箱里塞进自己的一份支持。他/她们用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做见证,感恩、忏悔、宽恕、祈祷、希望、互爱;他/她们把南乐县教会蒙难当成传福音:让南乐人都认识了一个神-“耶稣”,认识了一群信徒-

“信耶稣的”;她/他们没有呼唤惩罚,但祈祷:基督儿女们的坚强、安宁,带罪人的悔改,和神对带罪人的宽恕。散会后他/她们交流一会儿便各自散去,有人把捐款箱里的钱倒出来,当着大家的面数钱、记账,财务公开透明。在那样平凡聚会里,我感受了他/她一个上午时间的精神满足感,也许这正是基督教在中国大地尤其是农村地区迅猛发展的原因之一:农村的居民更需要精神生活,需要坦诚互爱的聚会,需要释放每个人心里鼓的满满的一泉爱,需要感受除了基本生存价值之外的社会互助互爱的价值,需要感受温暖的真、善、美,需要找到归属和寄托希望。而固定聚会点,教会财务收支公开透明,是南乐县教会负责人张少杰上任后进行的改革成果。据我所知,其他农村教会还远远没有发展到这般规范化治理的程度。走访南乐县教会开办的“恩典之家”--教会出资抚养需要帮助的孩子们和老人。负责照顾孩子们和老人的是李变玲女士,她的丈夫赵国立(身份证名字赵文娟)自 2013 年 11 月 12 日为教会土地事宜到北京上访,当天住旅馆一出示身份证便被北京警方带走,后遣回南乐羁押一直未归,没有给拘留或逮捕通知书,关押地点不详(黑监狱?)。南乐律师团第二次到南乐遭围攻后第三天,南乐县政府人员让李女士带孩子去南乐县公安局会见并劝说赵国立。李女士带自己 6 岁的儿子去,政府人员让其儿子见到父亲就哭,但小朋友没有哭,李女士让自己丈夫说实话,赵国立说他说的和写的都是真实的,但南乐政府人员不相信。南乐县政府对赵国立没有任何法律手续的、不知关押地点的

“羁押”已经 60 多天了,仍要继续多久?!

李变玲女士14岁的女儿和其他几位女孩一样住在女孩们房间里,她 6 岁的儿子介绍同住的其他男孩子“这是我哥 XXX”,俨然亲兄弟。恩典之家孩子们都在上学,星期天偶尔抽空在不大的院子里玩玩球,大家都在笑谈谁拿班级第一名多等,孩子们公认的学习优异的一位 10 岁的小女孩,问起为什么住这里,她微笑着说:家里养不起。我窘顿之余获知那里孩子们多没有健全的双亲。

在恩典之家的男孩子们房间见到了 14 岁的武XX,其父武贵山,母赵
喜平自 2013 年 11 月 17 日从教堂被带走说“去见黄书记”,自此就被关押了,没有拘留和逮捕通知书,父亲武贵山被关押的地点不详(黑监狱?)。武 XX 有先天性的心脏病,需要长期服药且药费不菲。他自上学开始住在恩典之家,因为那里离学校近,父母被抓走以前都住南乐县中心教堂做事,他以前每星期回趟家---教堂,但双亲被抓走县政府把教堂也封了后,他周末无家可回也无父母可见,有时去其他基督徒们的家里和他/她们的同龄孩子度个周末,有时去其姑姑家;武 XX 还有一个姐姐,她因为打探自己父母情况在南乐县里遭遇神奇的 “手机被抢劫”,之后还有人利用她的手机诈骗走了几千元;武 XX 并不很清楚自己姐姐在什么地方,但我们设法找到了她。

在恩典之家还见到了一位 11 岁小女孩张XX,她出落得很漂亮,只是门牙有些外翻且中间有空隙,面对镜头总是刻意绷着嘴。她父亲出车祸去世后母亲改嫁,自此进入恩典之家,其伯伯是张少杰。在恩典之家,为她纠正牙齿,医生把牙套落到她嘴里还多次坚持说牙套已经取出,但小女孩一直不舒服,又找到另外一位医生才发现:牙套长到肉里了,于是手术将其牙套取出。为此,张少杰和几位基督徒到南乐县卫生局质问那个医生是否还合格。李静林律师表示,2014 年春节后他愿意出钱继续为这位小女孩纠正牙齿,拜托我出力带这位 11 岁的小女孩来郑州医院就诊。

恩典之家还有一位 90 岁的老奶奶,没有家人,李变玲女士说因为这位奶奶需要人照顾,2014年春节她要照顾奶奶,不能带孩子们回自己家了。我们离开时,孩子们立马放下正在吃的饭筷,和李女士一起走到大门口送我们,着实为她/他们的十分礼貌和懂事惊奇感动不已。匆忙之际随手捐给恩典之家一百元,李女士坚持给我开收据,我说不必,但她坚持说一定要开还让人把收据带给我,再一次看到南乐教会的财务规范化管理。

去拜访闫贝贝家时,他家的大门紧锁。闫贝贝这位 1990 年生的小伙子 2013 年 9 月 11 号完婚,11 月 15 日被刑事拘留而后又被逮捕,其妻怀孕三个多月住在娘家,漂亮灵善的妻子试图精心保护自己胎儿。闫贝贝父亲面对自己儿媳,愧疚难受、着急难掩,眼圈发红多次几欲落泪。闫贝贝母亲每天担心儿子以致每每落泪。闫贝贝父亲陪李静林律师去南乐检察院后,乡长打电话给他,让他把现在律师辞了,承诺乡里会再给他请律师-完全免费的,警告他不要太天真以为一辞退律师闫贝贝就可以回家了,配合的结果只是有罪前提下的宽大处理。闫贝贝父亲的电话接的憋屈、满脸通红,这位朴实父亲在南乐县教堂当厨师十几年了,自觉自己和孩子们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儿。

在拜访闫贝贝妻子的时候,偶遇赵志军 2 岁半的女儿被其外婆带着在村里。赵志军北京上访回来于 2013 年 11 月 15 日被拘留而后逮捕,他的妻子秦虹(身份证名字秦迷娟)无力同时照看一个4岁多的儿子和2岁半的女儿,才把女儿送给自己母亲照看。有政府人员试图堵她家门要与她谈话,她觉得没什么可谈的,回绝了。赵志军的父亲为赵志军遭遇急得每天吃不下饭,但秦虹女士坚决地没有去给丈夫充过一次钱,她坚信自己丈夫是无辜的,丈夫待遇是要被惩罚的。在张少杰和赵志军被拘留前的几天,秦虹女士所在的乡村教会被拆了,她独自辗转多次试图找地方安顿下来,一开始住在其他基督徒的家里,也去看过乡下出租的房子,怕孩子心情不好,最后才勉强在南乐县城找了地方住下。她尝试去找工作,但一月一千多元时间满满的销售工作,让其选择守住自己孩子的健康,她告诉孩子们爸爸出差了,但儿子每次睡前祷告时总说“我爸爸走很久了,神啊你让他回来吧”。

南方街头运动人士郭春平听说秦女士的故事,当即托我转给秦女士 300 元,秦女士收到后感谢,但她认为要救济也要向政府要,“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她们造成的”。她坚强清醒的话语让我惊讶一个女人的坚定力量。

试图面见被释放的当事人杨翠红、郭慕想,但听说杨翠红丈夫在南乐县烟草局上班,郭慕想的姨妈也在南乐县政府上班,两位当事人均是被自己亲人作保证人和监事人后才得以释放,她们都受到过威胁:如果她们不听话,亲人的工作就不保了。痛恨这种严重违法的连坐威逼伎俩,却也为这些善良的基督徒们的自身方便着想,于是我们决定暂不去接触她们。

去新近被释放的张翠霞家,得知张翠霞女士除了去父母那里(弟弟张少杰家)会被乡里专车护送过去,其家应该是被监听的,一出门便被盯尾巴,我们不便进她家门,她也不便出来见面。这种没有任何法律手续由乡政府里人执行的监视居住,还要持续多久?!

无约而至到被释放出来的闫京学家里,他自被释放后就一直没有出过家门,他也是写了相关
完全放弃权利和自由的自我摧残式“保证”后才被释放的。闫京学没有讲多少话就开始流泪不止,她家人说他“出狱”后常常一讲起遭遇就泪流不止,他说一想到他看到的被关押基督徒们如何受苦,他就难受,只要被关押的基督徒一天不被放不出,他就一天不能停止难受。闫京学的女儿帮我们回忆了 2013 年 11 月 16 号基督徒们在县公安局门外守候时,如何被武警推打着往外扔,如何被乡政府的人揪住头发拉、打回家的百人受暴力伤害的场景。闫京学家的窗户透出的一缕阳光让我明确意识到:他还被囚禁着。

找到正在一家餐厅作短工的闫利想,她还正在上班,她也是按要求写了相关完全放弃权利和自由的自我摧残式“保证”后才被释放的,公安局和县政府人员还曾诈其做伪证--与张少杰有染,被她断然斥责。闫利想说她要还房贷,丈夫为救其出来上下打点花费不少,又逢年关,所以她一被释放就立马在餐馆打短工努力挣点钱。我们不知道南乐县乡两级政府从这个仍在持续的事件中收了多少当事人家属的“打点费”:一方面犯罪、侵权、伤害,另一方面还在收钱、卖人情、再次犯罪侵权伤害!

时间有限,还没有接触以下当事人或其家属,非常遗憾。端木社引(没有拘留和逮捕通知书);杨密玲(没有拘留和逮捕通知书,被羁押期间自杀一次未遂,后被转移下落不详--黑监狱?);李彩忍(没有拘留和逮捕通知书,被关押地点不详,黑监狱?其儿子在工地上工作时身亡,张少杰带领信徒们支持其诉讼,使其最终赢得了诉讼);樊瑞珍(身份证名称樊瑞玲,被逮捕。其腿脚不灵便,其妹妹樊瑞敏在 2013 年圣诞前和张闪闪、任天堂,分别被县政府人员强制失踪后羁押在一宾馆里 7 天);赵军岭(被逮捕。其因为超生,银行款在没有任何通知的前提下被扣款,张少杰和信徒们到银行支持其讨说法和公道,后被扣划的前款才退回)

都说去张少杰家危险,在离开之际我想亲自探究竟,正好遇到张翠霞女士回娘家。与张翠霞攀谈得知,张少杰的妈妈和张翠霞自 1982 年就开始信仰基督教,她们最初也是家庭教会,而后南乐县里鼓励她们成立三自基督教会,1995 年县里也批了土地,于是张翠霞等创立了南乐县的第一个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她出任县教会负责人至,2010 年退任。张少杰一直也在教会做事,张翠霞退任前,代占民就嚷嚷要换届选举教会新负责人,但换届选举中张少杰以多数票当选。还没来得及了解更多,张翠霞女士已经被专车接送/监视她的乡政府人员电话催促回去了,她离开的匆匆。看到张少杰腿脚不灵便的妻子、大学在读请假归来的女儿、朴实善良的父母、驻守其家里的程为善律师,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说实话,我还没有看到过或听说过像张少杰一样有魄力和能力的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负责人:把教会治理的井井有条因此南乐基督教发展迅猛,敢于担当地帮助维护基督徒们的合法权益,培养出了一批正直、善良、勇敢、坚强的教会工作班子。如果南乐县领导和张少杰调换一下角色或岗位,南乐县基督教发展状况和南乐县整体的发展状况,将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