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柏光律师 （图：刘瑞义牧师,对华援助获准使用,2018年2月27日）

今天上午，正在敦化中医院陪护老人的我，突然收到李柏光律师(以下简称李律师)在南京去世的消息。噩耗传来，我感到无比震惊，怎么也难以相信这样一位在维权路上披星戴月、风雨无阻的同行就这么匆忙地走了！

没进帝都做律师前，我就对李律师有所了解：当年的他可谓中国维权领域锐气十足的人物，真正进入律师行业特别是办了事务所后，他仍不坠青云之志，继续以个案的方式推进法律利民功能的实现，为王工、谢燕益等律师提供较为宽松的工作平台。在法律人中他这样既当先锋又做后援的着实不太多见。

见到他以后才知道他是那种话虽不多但很精炼、深刻的人，而我属于不说则已，开闸了就收不住的主儿。论学识和经历，科班出身的他甩我几条街，但他始终保持谦逊平和，每次交流都非常顺畅。通常他都会直呼我名:吉田，令我倍感亲切。

在中国大陆，做维权律师没有吃苦的准备恐怕很难坚持下去，李律师也曾被官方人员刁难甚至拳脚相加。虽不一定有前几年被同行戏称的“挨打专业户”王全璋、董前勇多，也是比较典型的。面对这些现实困难，有的人选择了退出，但李律师做得似乎比以往更投入了。

我对李律师印象深刻的还有：某次活动结束后，他和我谈起了当年那次和美国总统见面过程中，发生的极个别人排斥郭飞雄的事。他说：如果没有该起风波，或许中国民间力量会更容易壮大，各板块的关系也会更融洽。作为主要亲历者，他能如此坦诚地讨论这一问题，令我对他越发敬佩。

最近几年，中国的法律人尤其是律师好像没有从前那么踌躇满志了，一些曾经批评访民不信法律只信清官明君的人发现：法律能解决的问题似乎越来越少，这些以法律为武器的律师即便不英年早逝，也面临着动辄被骚扰、殴打、停业、注销或吊销执业证甚至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定罪科刑。在一个已经现实得不能再现实的时代里，能有李律师这样矢志不渝的人在为理想奔忙，何尝不是民族之大幸？

李律师就这么走了，离开了自己的亲人，离开了自己热爱的事业，离开了和他共事的同行，也离开了需要他服务的民众......

或许他太累了，需要静静地休息；或许他还有许多工作未结；或许他还想贡献更多力量......一切一切都无需多言：相信他会在天国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眷恋的神州大地能逢凶化吉，那时他定将露出特有的微笑。

苏小和：李柏光之死

多年以前，李柏光丢下财产，从海南去了北京，

我计算了一下他的损失，包括大学老师的身份，

每月两千多元的工资，还有学校分配给他的大房子。

那是多么大的一间房子啊，据说四室两厅，

将近两百平方米，如果李柏光一直住在这里，

学校会在某一年用很低的价格把房子放在他的名下。

如果这是真的，我是说如果李柏光不逃离海南，

这一切肯定是真的。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李柏光将会经历讲师、副教授和教授的爬升。

每到春节，会有很多学生恭祝他万事如意，

关系亲近一些的人，会提着好烟好酒去看他，

大伙儿一起去本地最有档次的饭店喝酒划拳，不舍昼夜。

但是我们的李柏光竟然逃走了，这个情商极低的大傻瓜，

丢掉自己的财产，一个人偷偷去了北京。

我很好奇，李柏光少年丧父，连一件像样的衬衣都没有

他这么突然就逃走了，难道他不担心自己被饿死吗。

多年以后，李柏光丢下身体，从南京去了天国，

他的死亡故事记在下面：二零一八年二月十一日，

李柏光在白宫参加总统早餐祷告会。照片显示，

他看上去气色不错，还和东正教大主教握手致意，

然后乘坐美联航空的飞机，回到了中国南京。

十五天后，也就是这一年的二月二十五日，

传来李柏光死亡的消息，说的是他死于肝癌晚期，

他的一个多年不见的堂兄，在电话里说，

李柏光死于肝癌晚期，一种最凶恶的绝症，

事情就是这样。这听上去有点蹊跷

一个人身患绝症，却在死亡之前不躺在病床上

而是长途飞行几万公里，见朋友，唱赞美诗。

事情大概也就是这样了。我记忆里的李柏光，

身材低矮，一点都不帅气，他的颧骨，

看上去有点凸起，鼻孔稍显外露，

总是穿着一件比他的身体大很多的廉价西装，

嘴巴有点大，头发在三十岁左右就脱光了。

但这是一张笑起来很好看的中国之脸

在人看来，李柏光似乎有点丑，

但是在上帝看来，他好看得无比。

按照人之常情，整个二月，李柏光应该和妻子孩子在一起，

办年货，贴春联，放鞭炮，欢欢喜喜吃腊肉，

喝绍兴黄酒，给长辈拜年。但这个情商极低的大傻瓜，

却丢下自己的身体，一个人从南京去了天国。

我很好奇，李柏光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的光秃秃的头，有没有荆棘做成的帽子，

他的身体有没有被鞭子抽过，以至于到处都是血，

到处都是伤痕，他的手心和脚心，有没有被钉上铁钉子。

补记，写了一首诗歌，献给柏光弟兄，啰啰嗦嗦的，堵了一天的悲伤与愤怒，终于消退了一些。保罗说，外面有征战，里面有恐惧。人啊，这为奴为苦难的一生，如果不是等待那至高的带刺的冠冕，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2018.2.26

谢燕益律师：基督徒李柏光

与李柏光相识大概是零七年前后的事，从参加爱知行的活动、在忆通所律师聚会时开始认识李柏光。

后来司法局年检卡我，为了让原所过关，我与原所解除合同后柏光创建的共信律师所收留了我。

大概8、9年之后又是柏光在709事发我危难之际施以援手，他与梁小军律师、陈建刚律师先后担任我的辩护人，人权律师们共赴时艰！

柏光最吸引我的是他被大家传颂为一位虔诚的基督徒，我总想知道他虔敬的原因，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与柏光接触时他总是话不多甚至有些木讷，却总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在他身上你会发现一个真正基督徒所具有的诚实、虔敬、内敛与仁慈。

记得有一次柏光与我、范亚峰博士、朱瑞峰记者一起吃饭时，在范博士主持的餐前祷告过程中感觉他是如此的顺服虔敬，深深沉浸在向主的申述中，在那一刹那你就知道什么叫把一切交给主。

有人认为柏光在维权事业上的勇气、坚持与理性值得称道，有人认为他学养深厚静水深流。谈及柏光对同仁们的影响，个人以为还是他对信仰的诠释，他活生生的见证着一个真正基督徒对上帝主耶稣的痴诚虔敬之态、对生活的诚实保守。

不知为什么，我在他身上一方面体会到了什么叫作虔敬保守，另一方面是一种苦难生命里的幽默感，他的人格有着某种吸引力，还记得他向我讲述自己被拣选时仿佛周身遭受电击的情形、还记得柏光在大龄单身时要一生侍奉主的宣告，还记得他那不易察觉的矜持的微笑。

在我所认识的基督徒里，对我个人的影响让我懂得一个真正基督徒几乎具有某种典范作用的就是李柏光，可谓：桃李无言，下自成蹊，让人对信仰欲罢不能！他的力量或许正在于此！

柏光走了，他诠释着一个基督徒的完满形象，相信这或许正是他所喜乐的。

(见证：半年没有见过阳光）

于2018年2月27日

赵岩记者：太突然了，太意外了，李柏光博士，是我在国内时最亲密的战友，我们一起干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维权大事，他干事低调，做了也不声张。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快被肝病死，太恶毒了！

任不寐牧师：（惊悉李柏光弟兄逝世）又一位故人和同代人被埋葬在新时代了，麦比拉洞，还是欣嫩子谷？肉包子打狗就这样一去不回吗：当一夜之间沐猴而冠地成功成为人民公敌并与人类处于战争状态之后，希律又被任凭挥刀杀了雅各。回想北京与柏光往来细节，定格在凉水门归来后他那惭愧的表情上。冬去春来，吾心亦悲。

傅希秋牧师：沉痛悲愤宣布著名基督徒维权律师李柏光博士今天凌晨3点在南京解放军81医院“被肝病死”！我们的好弟兄歇了地上的劳苦，在上帝温柔的膀臂里！恶魔的这笔帐一定要算的！2月初还在华府早餐祷告会。(对华援助协会主席）

蔡楚作家：大概是2015年底的时候他和我联系，愿意给原来在他一个律所被抓的709案律师谢燕益辩护，要我帮助联系谢律师的夫人，我正好有她的电话，就帮他联系上了。李柏光是法治践行者，回忆这些片段，以作悼念。柏光的病故太突然，我无法相信他已经永远离去了，但人有旦夕祸福，这已成事实，愿他在天国心灵安息！记得柏光那不易察觉的矜持的微笑。在我所认识的基督徒里，对我个人的影响让我懂得一个真正基督徒几乎具有某种典范作用的就是李柏光，可谓：桃李无言，下自成蹊，让人对信仰欲罢不能！他的力量或许正在于此！柏光走了，他诠释着一个基督徒的完满形象，相信这或许正是他所喜乐的。

纪许光记者：致挚友李柏光律师。‬
‪我最好的朋友！走了！‬
‪我们信仰不同，但对中国的感情一致。‬
‪我们笃信平和理性，不主张激烈对抗。‬
‪我们赞同对中国合理质疑，善意批评。‬
‪难忘在中国一起奋斗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只有你不嫌弃我的毁誉参半，始终信任我。‬
‪难忘你的谆谆教诲——诚实，是最低的生存成本。‬
‪柏光，一路走好。
——前南方都市报知名调查记者纪许光先生

莫之许：柏光去世，我很伤痛。

我们是同龄人，98年相识于北京，彼时他刚因撰写中国民主党党纲逃离海南，我也刚从重庆来到北京，彼此的共同朋友，当然都是八九一代走过来的同龄人，有此共同基础，信任和亲切都是不缺的，可谓一见如故。

此后我和柏光又先后走上了出版之路，当我需要一个公司执照在当当网开户的时候，也是柏光提供的，毫无条件，无非是同道中人的相互照应。

此后多年，他忙于维权，我则更多从事评论之类话语表达，往来比较少，但在我心目中，他始终是哥们，是同道，是可以一起走下去的朋友。

然而，他就这么走了，在不幸失去晓波之后，又失去了柏光，虽然知道这是向死而生的中年生涯所难免，仍然是欲哭无泪。


林芳仲牧师（Rev. Lyim HongTiong）
沈痛哀悼
令人敬佩的基督徒维权律师
李柏光博士

祈祷
求主保守他的家人和
中国受苦的人民

主的光是盼望的光
引导中国走向
民主、自由、慈悲、公义和平的国家

林芳仲牧师——台湾基督长老教会总干事

美国国务院“关于人权律师李柏光博士之死”的声明

美国国务院声明
国务院发言人:Heather Nauert
华盛顿,DC
2月27日2018年

我们对中国人权律师李柏光博士的突然离世深表哀痛！终其一生，李柏光博士致力于捍卫包括宗教少数族裔在内的弱势群体的权利。为了保障这些群体的权利，就在两周前，李柏光博士还代表他们前往华盛顿参加全国祈祷早餐会并会见国务院高级官员。

Heather Nauert
国务院发言人
2018年2月27日D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