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流亡者的精神归属 ——王康受洗有感



5/14/2020



 
王志勇牧师为王康施洗
(来自推特网友Da Qianmo的推文)
(对华评论—2020-05-14)前不久,流亡美国的异议学者王康在佛州家中的病榻上受洗,宣告成为耶稣基督的门徒。这一身份的转换成为近期颇引人关注的文化事件。

王康先生是华人世界有影响的民间学者,著名的持不同政见知识分子。由于他特殊的成长背景以及天生的知识能力和洞察能力,他从80年代起就成为在周围有一定影响的学人。89·64以来更是因为他对重庆及广东学运的影响被政府通缉,在自己的祖国流亡长达十年。此后一直作为异议者在公众视野出现,2012年流亡美国至今。由于身患癌症,目前王康先生已进入生命的最后阶段。这位一生漂泊寻求真理的老人站在今世和永恒的临界点接受上帝的救恩让人深感安慰。法国哲学家帕斯卡曾说:在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神型的真空,没有一样受造之物能填满这个真空,惟有造物之主藉基督显明出来的神,才能填满这个真空。圣经《传道书》也说:神造万物,各按其时成为美好,又将永生安置在世人心里。人对永恒的向往,对安息的渴望是与生俱来的。
              
中国异议者流亡到美国这个清教徒立国的国家后成为基督徒并不鲜见,这与他们喜爱公义有关,因为圣经里的上帝看重公义。但由于中国社会长期处在无神论和民间怪力乱神的多神论混合环境中,对于一神论信仰的建立并不容易。作为一个传统文化底蕴深厚的学者,王康对基督教的接受也并非那么简单和容易。

王康在2016年元旦发布的长文《一个悲观主义者的年终预言》对他的思想有一定代表性。文章气势恢宏、旁征博引、辞章华丽,充满了对人类命运的忧患,虽然对理性解放之后西方抛弃传统所带来的马克思主义进行了批判,但文章同时也充满了对欧洲中世纪的误解以及对文艺复兴、启蒙运动的过度溢美。他看到了风云变幻的普罗米修斯们书写的那部分西方人类史,却忽视了上帝用他永恒旨意亲自书写的另一部分近现代西方史。他看到了世界的败坏、人类的不可救药,却看不到上帝藏在苦难中的救赎的恩典,因此他用悲观主义者自诩。在上帝已死的世界上,既然人類無限征服的對象只是一個邊界和資源有限的地球,那麼適者生存、優勝劣汰就成為最後的選擇,也是最高的人類道德。

这篇文章梳理了近现代西方主流思想史、世界的灾难、人类面对灾难的无能为力以及他对近现代的反思,然而文末却话锋一转,简单给出一个没有论证的答案,无待远求,存有一条解救之路----回到孔孟之道。

在这个空间和资源有限的星球上,在关怀人类命运的思想源头上,孔子可以与耶稣对语,开辟人类文明迄今为止没有显示的的天地。

王康在其他场合也曾多次表达过类似构想:世界的疾病需要儒家去解决。他意识到不能抛弃传统,却并未仔细对比东西方传统里那些有着严重分歧而导致在政治治理等文明现象上呈现遥远距离的因素,把东方传统与西方传统的普世性等同,认为东西方应回到各自的传统。这种构想带有显而易见的随意性。王康对中国传统文化在49年以后的断层式塌陷很痛心,他想接续那些被丢弃的中国哲人几千年来在思想上的努力,然而,急躁的时代并不在乎这一点。一些贩卖传统的政客或商人反而败坏了传统文化的名声。当代中国丢弃了自己传统里最好的部分,保存了最坏的部分,又学习了西方最坏的部分,使中国成为一个集东西方邪恶之大全的怪物。这大概会成为王康永远的遗憾了。

对人类总体命运的关切不能代替个体生命的出路,不能帮助个人独自面对时间的飞逝以及疾病和死亡。人本是尘土所造,必将归于尘土。诗篇说:我们度尽的年岁好像一声叹息。我们一生的年日是七十岁,若是强壮可到八十岁;但其中所矜夸的不过是劳苦愁烦,转眼成空,我们便如飞而去。政治流亡者必须面对诗人艾略特所描述的岁月没有如此流淌,理想盐碱地一般惨白这样一个事实:有生之年我们或将无法眼见独裁者的终局。严酷的政治现实若没有超越性盼望,愤怒的出路在何处?时间和空间尚未抚平流亡者的伤痕与愤怒,死亡却如影随形追上来。就像托尔斯泰在《忏悔录》里所描述的那样,我不能再对那些马不停蹄地把我引向死亡的日日夜夜视而不见。这是我唯一能看到的,只有这是真的,别的都是假的。

死是众人的结局,生命如何才能超越死亡而具有永恒的意义?王康喜欢的索尔仁尼琴曾指出时间没有救赎的能力,反而会带来更大的不幸和悲剧。也就是说,对于一个人而言,如果没有基督信仰,没有属灵的生活,不论他有多少时间,活多长,经历多复杂,阅历多丰富,其心灵成长、爱的能力都不会随年龄而自然成长。

基督的到来使死亡产生了变化,使死亡不再是终局而是开始。他亲自进入死亡,战胜了死亡,并且从死里复活。跟随耶稣基督做他的门徒,就与他的复活有份,就与永恒有份。我们在地上不过是客旅,我们的终极盼望是在天上重逢、甜蜜永聚。因此保罗大声说死啊!你得胜的权势在哪里?死啊!你的毒钩在哪里?

中国为什么有这么多苦难、义人为什么受苦?上帝为什么不马上让中国进入自由民主的新天新地?在这个平民和知识分子都迷茫的时代,上帝的旨意是什么?义人约伯受苦却不知发生在天上的奥秘,无论圣经所说公义使邦国高举,罪恶是人民的惩罚。或是加尔文所说暴君是上帝对不敬虔人民的惩罚都表明一个缺乏悔改精神的民族无法得到上帝的祝福,长期抵挡上帝的中国文化需要浴火重生。加尔文主义神学家凯波尔指出,在所有国家的命运上唯独上帝具有全权,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被造之物具有这种权力,因为万国都是被他的无上权能所造,由他的定旨所掌管。

很多政治流亡者有一个尴尬:他们有一个想回却回不去、即便回去也无法再爱的故乡。另一方面,由于文化隔阂,他们也很难深度融入正在生活的他乡。他们的身体在自由的国度,灵魂却成为文化孤儿继续流亡。这是那些关注自己民族胜过其他民族的人的共同特点。索尔仁尼琴流亡美国十二年深居简出、没能学会英语,极少与当地人来往,在苏联解体后他迅速回到他所惦念的祖国参与政治,他激烈地批评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却对普京赞赏有加。这个正义的流亡者晚年被质疑有俄罗斯沙文主义情结让人遗憾。神学家C·S·路易斯曾说:在某些状态下,母亲对女儿的爱或人对其国家的爱需要被抑止,否则就会造成对别人的儿女或对别人的国家有不平等的对待。这是对天然有着亲缘性、地缘性和民族性偏好的人类一个很好的提醒。尼采在《偶像的黄昏》里说,这世界上的偶像比真实的事物还多。提摩太·凯勒牧师在《诸神的面具》里像圣经《传道书》一样列举了世界的诸多偶像:名誉、财富、爱情、家庭等表层偶像以及民族、文化、政治等深层偶像。指出偶像崇拜就是我们做一切错事的原因。很多流亡者心里都藏着一个政治弥赛亚或文化弥赛亚,若不检讨文化,就无法向文化挑战,若不检讨政治,也无法向政治挑战。你若把盼望寄托在地上,你若认为有生之年一个极权政府不垮台你的生命就失去了意义,你就被政治这个偶像捆绑太深。若不破碎这些偶像,人生就会沦为虚空和捕风。所罗门的箴言说:签放在怀里,定事由耶和华。

上帝曾命令亚伯拉罕你要离开本地、本族、父家,往我所要指示你的地去。”“地上的万族都必因你而得福。多少听从这个命令的使徒,奔赴遥远的异乡,像亚伯拉罕那样把骨头埋在异族人的田里成为那里的祝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个世界没有一寸土地不属于上帝,无论他乡还是故乡,都能成为上帝的子民,圣徒都能得享永恒的安息。

成为基督徒的王康从一个地上的流亡者变成在天上有永居权的天国子民,并从此在基督里得享安息。基督徒的盼望不在地上,越是乱世,越需要默想天国。天国没有独裁者,死亡在他身上再无权柄,他一生的疲乏都将被抚慰,那城内又不用日月光照,因有上帝的荣耀光照,又有羔羊为城的灯。不再有黑夜。他们也不用灯光、日光,因为主上帝要光照他们,他们要做王,直到永永远远。” 

愿流亡者都来登耶和华的山。

(对华援助网特约评论员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