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29日 0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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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资料照：巴拿马多诺索的科布雷（Cobre Panamá ）露天铜矿。 （2022年12月6日） |
巴拿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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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拿马最高法院于28日清晨宣判政府与加拿大“第一量子矿业”(First
Quantum Minerals)间长达20年的采矿合同违宪，终结了过去5周余影响食物供应和国家正常运作的全国性示威抗议活动。合同合法性终结掀开拉丁美洲环保抗争胜利的新页，也开启了经由新谈判排除繁复国际仲裁程序的可能。
11月28日是巴拿马脱离西班牙独立202周年纪念日，9位已连续审理该案长达5天的最高法院大法官，在清晨透过网络宣布无异议通过由10位律师对该合同所分别提出的“违宪”诉讼。
巴拿马总统劳伦蒂诺·科蒂索(Laurentino Cortizo)透过X(前推特)发文回应，表示尊重国家权力分立和宪法。他说：“我向全国重申，我坚信正义的价值是民主的支柱。”
“第一量子矿业”在高院裁决后发表声明，重申该公司一贯以透明和严格遵守巴拿马法律
的方式运作。第406号法批准的合同是 “长期和透明的谈判过程”的结果，该矿直接雇用7,000人和间接提供33,000人工作，每周做出超过2,000万美元的经济贡献。
声明最后强调：“我们也倾听民众的呼声。因此，我们将继续关注建设性对话，以确定满足民众呼声的行动方案来满足民众的呼声，以及在巴拿马真诚投资所产生的合法利益和期望。”
率先向高院提出合同违宪案的律师埃内斯托·塞德尼奥(Ernesto Cedeño)向美国之音记者说：“这个法案造成的的影响很大，因为现任政府在达成所谓的《二百周年纪念协定》时表示，他们不希望在巴拿马开采金属矿物，而同一政府随后却无视巴拿马民众的意愿。批准采矿合同和批准方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人民感到被嘲弄了！”
针对高院判决，塞德尼奥说：“这是巴拿马人民上街护卫民主的胜利，高院尽到应尽的职责。民众对执政者的高度关注下，矿区的逐步关闭过程也都必须和人民协商。”他进一步表示，造成全国动乱和民间庞大损失的相关政府官员，都必须去职。
巴拿马36年来最大抗议潮
这个引发1987年反抗安东尼奥‧诺列加(Antonio Noriega)将军独裁政权活动以来最大抗议潮的导火索，就是巴拿马国会在10月18日起专案讨论的国家与“第一量子矿业”直属“巴拿马矿业”(Minera Panama)间的开採铜矿合同。该合同赋予该公司20年露天开采中美洲最大铜矿的特许采矿权，并可续延20年。
由执政的民主革命党(PRD)掌控的47位国会议员以过半数优势在两天内三读通过该合同，劳伦蒂诺·科蒂索(Laurentino Cortizo)总统次日签署并经由国家公报公布生效，在破纪录的三天内完成现称“第406法”的立法程序。
由于合同中明文规定“巴拿马矿业”有权在洽购不成下强制迁移矿区内的原住户及农场庄园，使该合同回归至1997年首度被法院裁决违宪的状况，况且目前仍有6项涉及环境、历史遗产和公共管理不当造成损害的调查，还以及11份投诉有待审理，从而引发民众抗议政客卖国的强烈抗议。
中国国企江西铜业主要投资
“第一量子矿业”前身是上世记80年代始创于非洲赞比亚的英资企业，1983年在加拿大温哥华注册后于1996年改用现名。1997年收购原名Inmet Mining的矿企后取得加勒比岸科隆省(Colon)西北部多诺索(Donoso)区采矿权。2013年取得现名“巴拿马矿业”(Minera Panama)的80%股权。
中国国有企业“江西铜业公司”是“第一量子矿业”主要持股者，该公司也在南美秘鲁及阿根廷收购矿场，加剧了人们对通过可疑手段收购珍贵矿产资源的担忧，这种企业手段也遭到了环保人士和反对派的强烈反对。
“江西铜业公司”于2019年末以79亿人民币低位收购“第一量子矿业”股份，于今年11月初巴拿马民众全面抗争导致股价腰斩之际，在多伦多股市加购135万股股票，使持股比例从18.3%提高至19.5%。由于“第一量子”于2020年制订了防收购政策限制，“江西铜业”无法获取超过20%的股权上限。
“巴拿马可持续发展基金会”(Fundación
Panamá Sostenible)负责人、前巴拿马副市长瑞莎·班菲尔德(Raisa
Banfield)表示，行政和立法部门在短短三天内通过并颁布该法令引发的强烈反应，源自对民众的背叛。相关合同内容在国会讨论时不对外公布无从参考，若非独立政党国会议员坚持，国会甚至不会开放讨论。
在最高法院大楼前守护民主长达18天的班菲尔德说：“高院判决恢复了民众最后的希望，重建了对法治的信心。”
长期违法采矿行政司法无作为
2021年最高法院对环保团体在1997年提出的反开采诉讼案做出判决后，“巴拿马矿业”与政府于2022年开始就新合同进行谈判。谈判一度因未达政府预期数额而破裂，导致该矿区暂停运作，但直到2023年3月人们才了解到新合同的内容。
新合同规定“巴拿马矿业”每年必须向巴拿马缴纳3.75亿美元，而1997年的合同并未要求公司纳税，也并未规定矿区关闭和后续相关计划。
第406号法公告生效后，原先包围国会的民众转而发起全国性示威抗议，要求政府撤回卖国合同。首都巴拿马城市区内及联外交通中断外，贯穿全国的泛美公路被教師、护理人员和建筑工人等工会成员和示威民众阻断，一度使首都郊区卫星城市民众无法进城，全国440万民众的正常生活受到严重影响。
矿区及邻近省分原住民封锁产业道路，大量农牧产品无法运出而被迫废弃。超市与公营市场供应短缺，首度出现菜蔬食品通过空运或海运运补首都的现象。物价倍数飙涨之际，边境省分民众被迫越境前往邻国哥斯达黎加为汽车加油和购买日用生活用品。
镇暴警察多次驱散大学生和民众，造成4人丧生和一位记者失去一只眼睛的悲剧。据国家警察局在11月27日称，在36天的抗议活动中，全国共有72个行政和警察机构遭到破坏。还有28辆民用车辆、和64家企业、公交车、自动取款机和地铁站遭到破坏。安全部队逮捕了1,288人，其中1,133人为成年人，155人为未成年人，另有49名警察受伤。
运河联合工会提出警告
包括领水员在内6个“巴拿马运河联合工会”“UCOCPTY” ，对罢工和抗议影响这一重要国际水道的正常功能发表联合声明表达忧虑。该工会回覆美国之音置评请求时指出，目前载况仍未直接影响运河运作。但第406法影响了运河集水区和供应运河的印地安河(Rio Indio)水域，自1997年以来，该项目一直被视为向运河供水的最合适水源。
目前因严重干旱造成运河过河排班延宕，全国范围的交通罢工也加剧一些特殊货品改道苏伊士运河的决定，对巴拿马运河的第二大用户中国造成了直接的影响。
举国寄望高院最后裁决
面对全国经济活动普遍停摆的现实，最高法院在10月26日宣布受理10位律师分别提出的释宪案。高院依法必须在30天内对涉及该合同的128条文做出正式裁决。
9位大法官于11月24日开始进入专案审议特别会期，审议进行中教育部宣布对持续罢工的全国教师停发半月薪资的决定，镇暴警察也强行开通对主要省份交通干道，对立氣氛逐步升高。
高院受理该案次日，柯蒂索总统透过直播签署停止在全国任何地区采矿的命令，但不涉及争议中的第406号法和另外14个旧合同，此举并未收到平息民怨的效果。
科蒂佐说：“巴拿马正处于后新冠经济复苏过程中，但封路影响经济阻碍了人们的就业，扰乱了民众的安宁。超过50万人失去了就诊的预约，对高危病人的护理也受到了阻碍。”他再次为合同进行辩护，称该法将保障矿区9,387个工作岗位，政府从新合同获得的资金将提高退休人员养老金的数额。
总统在11月16日宣布收到“巴拿马矿业”依新合同缴纳的5.62亿美元支票，但下令国家银行暂时保存，等待最高法院对新合同是否违宪做出裁决后决定国库是否可以动用。这使得多年前退休每月仅领取350美元的高龄退休者的长期希望落空。
司法乱象包庇採矿庞大利益
1997年环保团体提出对“巴拿马矿业”与政府签署合同合法性提出诉讼，直到20年后的2017年最高法院宣布该合同违宪。但由于“巴拿马矿业”律师群持续提出技术性抗告，该判决未能立即执行。
在此同时该公司继续扩大矿区设施，一度引进超过百名中国籍技师和工作人员进行设施安装，引发政府违法包庇该公司雇用大量外籍劳工的争议。
“第一量子矿业”2022年全年铜总产量近80万公吨，净收益为11亿美元，其中“巴拿马矿业”的多诺索铜矿区占43%，对该公司全球矿业公司第6大排名做出直接贡献。“巴拿马矿业”称，自2019年投产外销以来对巴拿马国内生产总值做出了5%的贡献。
提出违宪诉讼的另一位律师玛丽蒂亚-科内霍(Maritia
Cornejo)在电视台专访中说：“政府违反了1997年签署的中美洲生态走廊保护协议，因此公民有权维护人权和宜居环境的权利。”她呼吁高院将多年来未支付营利税和港口税的“巴拿马矿业”违法行为列入况新合同是否违宪的考量重点。
在获悉高院做出违宪裁决后，科内霍告诉本地TVN电视台说：“民众选出的政客为跨国企业服务，主导与矿企谈判并威胁民众的商工部长菲德里克·阿尔法(Federico
Alfaro)应该在通知矿企高院判决后立即辞职。”
官员与矿企关连引发争议
国会议员胡安·迭戈·巴斯克斯(Juan Diego Vasquez)在审议合同时，公开质询劳工部长拉斐尔‧萨邦赫(Rafael Sabonge)与总统府顾问合组的建设公司，在矿区附近小镇兴建一个500个单位的小区，违反了宪法有关现职官员回避利益冲突的规定。
萨邦赫承认该事实，但指出工程早在2018年动工，他在次年担任现职，因此并未触犯利益冲突的规定。
多时未见出现在公众场合的副总统同时也是执政党2024年总统候选人何塞‧加布里埃尔‧卡里索(José
Gabriel Carrizo)说：“大规模抗议不是因为采矿合同，而是掌握利益的集团和极左派的系统性攻击；由于我们为民众争取到采矿合同的更大利益，因此受到惩罚。”
11月26日 ，正当最高法院法官们继续第3天闭门审议，对采矿合同是否违宪做出裁决前。“巴拿马商业与工业部”(MICI)发布公告，表示收到“巴拿马矿业”和合伙的黄金投资公司”佛朗哥-内华达”(Franco-Nevada
Corp)两份通知，据称将根据“巴拿马 - 加拿大自由贸易协定”向“国际投资争端解决中心”提出索赔要求。该矿企随后态度放缓，称清并无影响裁决的意思。
知名华裔经济学家、前总审计长郑道华(Jose Chen Barria)在知名学者组成的“巴拿马思想任务团体”(Grupo Pensamiento Misión
Panamá)新闻发布会上，建议政府在高院对第406 号法违宪裁决后，立即在官方公报上公布。此外，他们还要求总统正式面对该裁决，同时罢免现任内阁全体成员。
至于该案的后续发展，律师罗伯托‧鲁伊斯·迪亚斯告诉美国之音：“该案涉及对环境和人身健康的侵害，我们仍然没有收到判决书无法得知内容。最高法院将判决送交政府并经由政府公报刊登后，将决定如何关闭该矿企，并进入下一个该公司先前所称国际仲裁的阶段。”
（对华援助协会特别转载自美国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