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华援助协会-2024年5月8日）
论家庭教会的合法性
家庭教会是未登记教会的通俗说法。对家庭教会的认识，我们的政府有经历过几个不同的阶段。文革期间，所有的教会，不管是三自还是家庭教会都被视为非法，而被迫停止聚会。文革后，拨乱反正，教会逐步得到恢复。1979年，三自教堂首先在上海、宁波等地获准恢复活动。同时，家庭教会也逐步由完全的地下状态走向半公开化。政府随之就面临了一个新的社会问题：如何看待未登记的家庭教会？
事实上，家庭教会的产生是中国政府不作为的结果。按照中国政府对宗教自由的解释，家庭教会应该是可以合法登记的。中国政府说：在一个宗教内，一个信徒有信仰这个宗派的自由，也有信仰那个宗派的自由。三自教会和家庭教会可以看成是两个不同的宗派。信徒应该有自由做出自己的选择。如果中国政府允许家庭教会合法登记，就如同三自可以登记一样，则家庭教会问题将不复存在。这就好像改革开放前，中国只有国有经济，民营经济是非法活动。随着社会的进步，民营经济被视为合法，国有经济与民营经济共存，民营经济不再被视为危害社会的一种活动。进而，人们认识到，民营经济不仅对国家无害，反而是社会稳定与发展的重要力量。所以民营经济可以登记注册，也就是不再存在民营经济合法非法的问题。
按照联合国对人权和宗教自由的解释，家庭教会也是合法的。联合国明文规定：“人人有权享受思想、良心和宗教自由。此项权利包括维持其宗教或任何自己选择的信仰的自由，以及单独或集体、公开或秘密地以礼拜、戒律、实践和教义来表明他的宗教或信仰的自由。”这里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宗教信徒可以公开地聚会，也可以秘密地聚会。所以最多，家庭教会可以被视为一种秘密聚会。中国是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理所当然地应该接受联合国的规定。你不能够说，你还处在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而不能接受联合国的规定。
中国政府对家庭教会最主要的担心是，家庭教会发展过快，失去控制，进而为海外反华势力所利用。基于这种极左的思维，改革开放后，中国政府虽然在一系列领域采取了新的政策，但一直采取对家庭教会进行打压。只是时而温和地打压，时而严厉地打压。1992年，党中央出台有文件，对于不超过二、三十人的聚会采取宽容的态度，算是比较温和的打压。但最近十年来，则对所有的家庭教会采取镇压态势，取缔所有的家庭教会，无论大小。对于家庭教会的牧师、传道人、工作者采取了前所未有的镇压手段，大面积逮捕、判刑。罪名是五花八门、无所不用其极。连家庭教会的牧师领取教会的生活补助都成了诈骗罪。中国政府的目的只有一个：彻底消灭家庭教会，迫使家庭教会的信徒要不然被驱使去三自教会，要不然自然消亡。
高压政策实行十年来，中国政府是否达到了目的呢？答案是否定的。中国政府的做法并没有取得成功，仅仅是将家庭教会更加细化。一个原来一百人聚会的家庭教会在政府的打压下，变成了五个由二十人组成的小组，或者十个线上聚会的小组。这个家庭教会只是聚会不如以前方便而已。但对家庭教会而言，家庭教会进一步的细化并不陌生。事实上，论到教会的起源，教会就是从家庭聚会开始的。圣经记载了一个早期家庭教会，保罗曾“问百基拉和亚居拉安。他们在基督耶稣里与我同工，……又问在他们家中的教会安。”所以将家庭教会细化，不过是让家庭教会回到教会初期的原汁原味。
回顾历史，我们看到基督的教会从一开始就面临了逼迫的挑战。罗马政府对基督的教会一直采取高压镇压的态势，而基督的教会则一直采取家庭聚会的模式去生存、发展。这样发展了三百年，基督的家庭教会终于获得了政府的承认。中国政府也可以再花上两百年来重复进行一项社会试验，看是否比罗马政府更厉害达到消灭家庭教会的目的。
打压家庭教会对于政府而言是一项成本极高的管理模式。我们可以对比一下政府对三自教会的管理模式。长沙的三自教会有成员数千人，政府投入管理人员大概也就一个劳动力。长沙家庭教会的成员也不过数千，但政府投入的管理部门和人员则难以统计。就部门而言，涉及的单位有“国家安全局”、“公安局”、“宗教局”、“教育局”、“社区办公室”等等，管理人数需要数十人。民间有个说法，维稳经费超过国防开支。我以前觉得这说法有点扯，但是现在根据我近距离观察政府对家庭教会的管理模式来看，维稳费是政府的一笔巨额开销应该是无疑问的。越将家庭教会逼向地下、秘密化、细块化，政府投入的管理人员就越多，而如果像三自教会一样地管理，即允许家庭教会去登记，则管理人员和管理经费都会大大降低。
可以说，家庭性质的、隐秘的聚会，以及成型的教堂式聚会，都是人类文明传承的一个有效载体。政府作为一个人类文明的保护者，即算不愿意看到家庭教会合法化，也实在没有必要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去打击家庭教会。如果外国打击中国办的孔夫子学校，那中国人会有何感受？孔夫子和耶稣，作为世界两大文明的源头，都必须得到尊重、保护，断没有理由打击一个、保护一个。
改革开放的标志就是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融入了世界。中国的口号是，中国需要世界、世界需要中国，或者说，中国由以前的封闭、锁国政策走向了拥抱全球化。而最具全球化的人类文明现象不是一个国家将汽车卖到了全世界，而是宗教。基督教遍布全世界，比全球任何一家大的跨国企业还要庞大上万倍。因此，中国政府对一间家庭教会的打击就会在全世界面前失去诚信、失去对联合国对宗教自由的定义的认同，其污点难以洗刷。
中国政府打击基督的家庭教会一个常见的理由是，这些家庭教会将会危害国家安全。这个说法就如同当初将知识分子视为危害国家安全而进行打击一样荒谬。针对打击知识分子而发动的“反右”运动不仅对五十五万知识分子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而且也让人看到，人类在失去理智时会多么疯狂。
将家庭教会视为潜在的敌对势力而试图将其灭在萌芽状态中，这是政府大大夸大了家庭教会的社会作用。甚至是故意将家庭教会捏造为假想敌，就如同当年“反右”一样。有政府官员说，宗教无小事。好像一个老太太在自己家里聚聚会就会产生惊天动地的社会蝴蝶效应。莫非真有人相信，巴西的一只蝴蝶振动翅膀，北京就会下暴雨？在一般情况下，根据现实中的事实，我们可以说宗教无大事。几个老太太在家祷告绝对不是大事。家庭教会之所以演化成大事，完全是一些地方官员极为不负责的做法，将家庭教会解散，将牧师、传道人抓起来。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家庭教会才成为了全球瞩目的大事。
那么家庭教会有可能合成一股力量吗？基本上没有，因为每间教会都是独立运作的。也有那么一些教会是自成体系，这种体系叫宗派。但宗派也不构成向政府挑战的一股政治力量，因为政府可以规定，宗教不许卷入政治就行了。
中国政府反家庭教会的宣传常常拿日本的邪教个案麻原彰晃成立的“奥姆真理教”等等来说明打击家庭教会的正当性。麻原彰晃是刑事犯罪，家庭教会与他毫无类比性。至少到目前为止，家庭教会还没有出现过反社会的集体行为。
当政府不许家庭教会登记成为合法教会时，家庭教会反而更容易走向地下、走向联合。政府不许家庭教会登记成为合法教会场所，本意是以此来消灭家庭教会的存在，但事与愿违，打击不仅不能消灭家庭教会，反而让家庭教会更加谨慎、更加抱团、更加勇敢、更加彼此支援，这样共同度过难关。你今天抢走了一间教会的一百万元，难道他不知道以后把钱好好藏起来？
家庭教会，你宣布他是非法也好，是合法也好，他始终都屹立在那里，因为家庭教会的根基立在了耶稣基督这永恒、不朽的磐石上。
曹三强牧师
（对华援助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