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7月13日 00:45
美国之音


一名女子在北京一家超市里走过食用油货架。（2024年7月10日）


中国有运油车运送煤油后，随即载送食用油的丑闻曝光后，国务院食安办成立联合调查组，宣称会彻查事件。这起被形容为2008年三聚氰胺“毒奶粉”后最震撼的食安危机，据称是经由媒体追踪调查后揭发，除了引起民众哗然及官方介入调查，也使长期面对压力的调查记者再度成为焦点。负责采访的《新京报》记者韩福涛，其微博账号怀疑被注销。有评论则认为，事件在涉及多方利益下仍然被公诸于世，并不寻常，不排除另有内情。

中国有油罐车被揭发在卸装煤油后，未经清洗就装运食用油，引起轩然大波。7月9日，中国国务院食安办通报，已组织国家发改委、公安部、市监总局等部门召开专题会议研究，成立联合调查组彻查。食安办强调，对于违法企业和相关责任人，将依法严惩、绝不姑息，同时组织开展食用油风险隐患专项排查，调查处置结果将及时公布。

网民号召：赶紧去香港买油

基于安全考量化名谭先生的广州市民对美国之音表示，最新的食安丑闻使人震惊。

谭先生说：“我对生活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要让自己和家人能吃得健康。现在他们竟然用化工油罐混装食用油，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到底要有多歹毒才能干出这种事情？为什么这种事情在我们国家层出不穷？”

2008年中国爆发被称为“毒奶粉”的奶制品污染“特大严重”食安事件。当时导致中国家长对国产奶粉信心崩溃，不少人亲自或托人到香港抢购进口奶粉。近日小红书、微博等社群平台上则出现大量呼吁网民赶紧到香港买油的话题。

谭先生说：“这看似开玩笑，但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笑。广州到香港并不远，去一趟交通也只是一两个小时。看来以后我可能会多去香港。那里买东西始终比较有品质保证。只不过，以前去香港买的可能是名牌衣服、化妆品这些，但以后就连食用油也要在那里买。很夸张，也很无奈。”

涉事油罐车从宁夏运送由煤炭加工而成的化工液体到河北，卸货不久就直接开到粮油公司装运食用大豆油，期间并未清洗油罐。这些油罐车装载的食用油是由中国储备粮管理集团及汇福粮油集团所出品，两者分别为国企及民企。

根据2014年实施的《食用植物油散装运输规范》，运输食用植物油应使用专用车辆，但有关规定缺乏约束力。据了解，中国许多运油车运输的液体并不固定，既承接糖浆、大豆油等可食用液体，也运送煤制油等化工类液体。为了节省开支，不少运油车在换货运输过程中不清洗罐体，有些食用油厂家也没有严格把关，不按规定去检查罐体是否洁净，造成食用油被残留的化工液体污染。

揭发事件的《新京报》记者韩福涛及实习记者张新惠、赫哲琳，据说从5月开始展开追踪调查，经历长达一个半月的采访，7月2日发表报道。

韩福涛和其团队的努力受到广泛认可。大批网民更转款给他作为打赏，向他的敢言表示敬意。但报道刊登一个多星期后，有网友发现，韩福涛的微博账号怀疑已被注销。美国之音致电北京东城区《新京报》编采办公室查询，电话无人接听，其后尝试在微博上搜寻“新京报韩福涛”，结果显示“抱歉，未找到相关结果”、“用户不存在”等等字句。据台湾中央社报道，不少网友关注韩福涛的安危，并留言，“新京报韩福涛在哪？”,“请问你们什么时候把韩记者的微博封了？”。有人则推测是韩福涛自己注销了账号。

部分舆论认为，报导油罐车混装乱象需要莫大的勇气，因为触碰的不仅是食品安全这个大众敏感神经，涉及的企业都大有来头，包括中储油等油脂大厂、化工厂、油罐车运输业，以及地方政府的监管单位。甚至有网民表示，“五个调查记者顶100个市场监管局”。

身在美国的独立时评人蔡慎坤却有不同看法。他接受美国之音专访时表示，粮油运输乱象曝光，不足以反映媒体在发挥舆论监督作用。

蔡慎坤说：“《新京报》率先把这个消息报出来。紧接着，央视、新华社、人民网都参与进来，还有《中国新闻周刊》还做了详细报道。这证明这个事情是宣传部门配送的新闻，肯定宣传部门是有特别的考量的。我认为更多是要转移近期中国因为水灾、洪灾引起了舆情，尤其是湖南华容县的溃堤闹出很大的笑话。整体的舆论对党不利，对政府不利。抛出这样一个新闻（油罐车装运食用油）很容易转移灾区、灾民的热点。”

中储粮在天津港附近的粮食储备设施。（2019年12月12日）

中储粮董事长名列中央候补委员

值得注意的是，涉及丑闻的中储粮集团的董事长邓亦武名列中共第二十届中央委员会候补委员名单。蔡慎坤推测，媒体大肆报道此事可能与政治派系斗争有关。

蔡慎坤说：“我看这个人还年轻，59岁。他最重要的一个身份是二十大的中央候补委员。副部级央企（掌权人）同时也是中央候补委员，这种情况相对罕见。这类人物通常（背景）是非常过硬的。按照正常情况，作为中央候补委员，他很有可能还会往上升，可是这事一出，基本上就不可能上升了。有可能还空出一个中央候补委员的名额（空缺）。究竟他是哪个派系的人，是不是还没完全清除的所谓前朝余孽，那就不得而知了。”

中国有数以千计民众怀疑在接种国产新冠疫苗后，罹患白血病、糖尿病等疾病。有网民说，现在食用油出现安全隐患正好扮演了“替罪羊”的角色。

蔡慎坤说：“临近三中全会要召开了，引起重大民愤的事情，热点很容易聚焦的事情，把它转移一下。中国高喊食品安全喊了几十年了，最终可能把中储粮集团下面的部门经理撤几个，民愤就平息下去了。”

台湾淡江大学中国大陆研究所助理教授曾伟峰向美国之音表示，与疫苗安全问题相比，粮油乱象经由媒体主动揭发，反而起到正面作用。

曾伟峰说：“民众看到的映像还是油罐车，不是他们每天买的一罐罐的油。疫苗不一样，疫苗是每个人都直接打在身上的，如果（当局）从源头开始查细（油罐车事件）的话，一定程度上反而增加民众对政府的信任。从这个角度来看，（当局）当然是用提高民众信任的方式来框架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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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近平治下调查报道式微

以往中国媒体不乏深度调查报道。2003年，《南方都市报》等发表《被收容者孙志刚之死》，披露在广州工作的湖北青年孙志刚因为没有“暂住证”，被送至收容站后遭毒打致死的经过，引发当局废止收容遣送制度。三鹿奶粉等食安丑闻也是媒体率先披露。不过，在习近平的领导下，近年舆论环境改变，专门进行调查报道的记者大量流失。

曾伟峰说：“在中国，调查报道已不像10年前、20年前那么自由。现在很多调查报道其实是受到严格管制的，甚至很大程度上是官方想要释放才会释放。在中国媒体受到官方控制的情况下，还有这样的报道，很大程度上是官方有意图引导舆论。”

问题油罐车事件持续发酵之际，货运平台“发货帮”7月10日突然下架货车轨迹查询功能。APP显示“货车定位功能升级维护，暂时无法使用”。

据了解，近日有媒体根据《新京报》披露的涉事油罐车车牌号码，透过货运平台追查油罐车的行踪轨迹，并从中梳理出多家涉事企业。由于该功能被大量访问，“发货帮”紧急限制查询功能，其后更干脆把有关功能下架。

（对华援助协会特别转载自美国之音）